科技资本如何驯服硅谷工程师？

在当今科技潮流的推动下，人们对于科技公司内部运作机制的好奇与关注愈发增加。随着Sora和Claude 3等产品的发布，对于“大模型”的讨论再次引发了热潮，也引发了人们对于中美创新能力差异的焦虑。中国企业尽管资金充足、人才济济，却在颠覆性产品上显得“慢半拍”。相比之下，GPT中文站分析传说中的安逸、“养老”的国外“大厂”却始终保持着领先地位。这引发了一个问题：科技资本是如何让这些聪明、有反思能力，被认为相当注重工作-生活平衡的工程师，为产品研发全身心投入，同时又能保持高水平创造力？

浙江大学社会学系的吴桐雨老师曾在硅谷某头部科技公司进行了长达13个月的参与观察，并基于此展开了对美国技术创新能力的微观基础的探讨。她的研究成果将会在即将出版的英文专著《Play to Submission: Gaming Capitalism in a Tech Firm》中详尽呈现。这部专著细致地揭示了科技大厂内部的“游戏宇宙”，展示了科技资本如何通过调动工程师的“玩家主体性”来激发其对开发工作的投入，同时又如何通过游戏化的设计来掩盖其劳动控制意图。

田野的苦与乐：边缘如何叙述主流

吴桐雨教授在接受采访时回顾了自己的田野经历，分享了她的研究动机以及面对的困难。她的博士论文旨在研究高技能劳动者，这在当时是一个相对少见的研究方向。她选择了硅谷作为研究对象，旨在深入了解美国工程师的工作生活。吴桐雨教授通过长达三个月的预调查，与三位中国工程师建立了密切的联系，并最终获得了在公司内部观察的机会。

然而，吴桐雨也面临着挑战。她意识到如果只局限于与中国工程师的交往，她的研究将会受到限制。因此，她努力与白人工程师建立联系，以获取更全面的视角。通过运用自己的长处，比如对酒类知识的了解，以及借助文化差异，吴桐雨成功地与关键报道人建立了联系，拓展了自己的田野视角。

她的田野经历不仅让她深入了解了科技公司内部的运作机制，还使她认识到边缘人群如何在叙述主流文化中发挥重要作用。通过与边缘人群的接触，她得以窥视科技大厂内部复杂的文化生态，为她后续的研究提供了深刻的洞察力。

游戏化的劳动控制

在她的研究中，吴桐雨发现科技资本通过游戏化的设计来激发工程师的创造力和投入感。科技公司创造了一种“游戏宇宙”，在这个宇宙中，工程师们被鼓励像玩家一样投入工作。他们参与各种项目和竞赛，不断挑战自己，追求技术和创新的突破。这种游戏化的设计使工程师们感到兴奋和满足，同时又无意识地接受了公司的劳动控制。

在这个“游戏宇宙”中，工程师们经常被赋予高度自主的工作任务，他们被视为创造性的个体，而不是简单的劳动力。然而，实际上，他们的工作却受到严格的监督和控制。科技资本通过游戏化的设计，巧妙地隐藏了劳动控制的本质，使工程师们在不知不觉中为公司的利益服务。

边缘的反思与抵抗

然而，尽管科技资本通过游戏化的设计成功地驯服了许多工程师，但也有一部分人开始对这种劳动模式进行反思和抵抗。一些工程师意识到自己被公司所操控，开始寻求更多的自由和权利。他们通过组织工会、提出改革建议等方式，试图改变公司内部的劳动关系。这些边缘人群的反思和抵抗，为科技公司内部的劳动关系带来了新的挑战和变革。